【剑三/柳叶】叶落知秋
一、风来吴山
“来，秋弟。给你看看这大刀是怎么玩的？”
柳风骨握上刀柄吞吴出鞘后在掌中流转，从指尖就能感到兵刃在发出阵阵哄鸣，双手持刀面对眼前这明衫少年，不知喜爱兵器的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感应得到？
眼里中虽流露出快意恩仇，杀人如麻的狂意，毕竟不是真的要取人性命，却本能地说出，“离我十尺远……”
少年愣了愣，几步跑了出去，精准了距离乖乖站在原地看着。
柳风骨将狂意注入刀身朝面前分别左右各砍一刀，劈出后残存的狂意在空中连结成电光火花。抬起重刀过顶实在费力，不敢多做停留，从首至尾贯穿划过。稳住向下的重心腿脚顺势而为，以殷雷追风之势带动周身荡刀，犹如一股风雷平地涌动。
少年一面惊讶于电光雷鸣的耀眼刺耳，又似乎更加认定了既然大刀可以，那重剑双刃便更是可以的想法。又想起他家乡吴山的山岚，便也想着不如就此刮起狂风！
只见少年抄起腰间重剑唤：“风！来！吴！山！”一招完全不亚于方才那一招的招式自然天成。
这便是西湖的风啊……迎面而来的剑气撕扯着站立的地面，柳风骨不由自主地收刀入鞘劈出刀气阻挡，连连后翻。
“等等……秋弟！太危险了……”作势要还他一波刀气见他罢休，就此收刀。可要是刚才使出一阵乱砍，怕此举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。虽然敌人不敢近身，可要是有人刻意为之只伤其本身不损剑风，到时自顾不暇就很难全身而退了。
二、秀水剑法
环碧湖舍内柳风骨侧倒在梯坎，看那少年束起马尾一身劲装持剑手势还不算刺眼，就算是没落了也到底是铸剑世家，懒懒打个哈欠起身，伸手拍拍人肩，“嗯，那啥。听闻秋弟你还是会几式家传的四季剑法……江湖少有流传，是我孤陋寡闻了。之前那个速度极快穿身而过的能再试试？”
少年无奈摇摇头，“叶家早只是靠简单的铸造维持家业，至于武学也只是防身而已。”剑锋出鞘后立剑平刺，一道黄光闪过已是过了一个身位。正要上前之时，只见人带剑后翻，恰似黄龙倾泻，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。
原来如此……完整的居然是平刺继而后翻，难怪之前觉得虽然只是简单一招可就是说不出妙在哪里。
柳风骨还沉浸那里出神了，少年垂着剑解释道：“这是黄龙吐翠……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啊，你之前看过的那个是取自平湖秋月，可我觉得断月更有气势，就叫平湖断月！你刚刚着是不是像满月倒映湖面？”激动地丢了剑就在解释。
居然是一剑一景，剑中四季？之后的荡剑如泉水奔流，又如烟云缥缈。还被迫听着他念叨哪儿哪儿还有一处别庄，那泉水还能泡茶……在远一点山中的还有九溪十八涧。
话题一偏，剑也不练了，追着要给人讲他家的良田茶园。就这般死缠烂打的样子就是霓霞贯日，蹦哒着不就是这院里池中鲤鱼吗！
三、山居剑意
剑庐如期造出了那重剑，原以为叶孟秋会第一个上去试手，柳风骨哪知当叶泊秋拿来的时候叶大庄主一个眼色便将剑交了过来。随手还挥不动，双手把持才勉强可以运功到挥洒自如的程度，心下担心这路子走不通会不会给人泼了凉水。
“这剑是不是太重了？！”
因吃了苦头柳风骨才难以置信地望着人：叶孟秋你真的要上天？
少年悠哉地过来把住柳风骨手腕，“还好吧，当时是谁说鹤归的剑式虽然出其不意，一击即中，但是威力不足的？”接过重剑起跳就想一个鹤归出去，只是出去之后没再直起身子，双手却还紧紧握着剑柄死倔着不撒手。
眼看着人寻思几个月的路子断了去路的模样心疼坏了，追过去扶他起身就把重剑丢一边。
抓起人手探内力如何才知是瞬间透支过度，虽然很想骂这人一顿，又念及那人眼中仅闪过一时的欣喜也不敢狠心打击。
“傻不傻……内力耗尽你还能做什么？”轻声责备道，还不忘触及双手助人运功。
“我能怎么办？我也想有深厚的内力支持啊？”经脉逐渐畅通的同时少年越发急躁，“明明是你说这样可以的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都可以用长刀，江湖的前辈更是可以！？”到最后甚至是懊恼的怒骂。
任人的耍脾气也没去打断，柳风骨解下人腰间的御神剑轻放入人手心，“感受到了吗？你的剑……应该能帮你，这里面一直都有你的每一次挥动他后留下的剑气。”转身背对人做刀出鞘未出之势，三道刀气纵向铺开劈过，残留的刀气久久不退。“看到了吗？刀有刀气，剑也有剑气，我只是将他本身的威力一瞬间从零到有逼出，若是你想要能驾驭重剑也不是只能靠你自己，不妨试试将剑与你融为一体，先给他多少内力化作剑气，之后便叫他还你多少好助你一臂之力。你那秀水剑法精妙绝伦，不可能做不到。”
少年还真的耿直地承认从未注意过剑气的变化，又喃喃着什么山什么水。
这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看造化了，凭谁知怎么将山水结合呢？
四、君子风
轻重剑法练得不错了，少年似乎又遇到了瓶颈，拘泥于剑招往往不能见招拆招。
柳风骨树下蹲着懒懒道：“一个只会挥刀乱砍的粗人不懂你那剑法好不好，我就看这里，这里，全部都是破绽，尽是刀锋可及之处。”
一点点地指出不足，偷瞄了少年羞赧的神情暗自偷笑，“对手是我的话，你这一套下来都不知道被见缝插针砍了多少刀了。”
刀为霸王，剑为君子。柳风骨本就不是使剑见长，劝得他不求剑法行云流水是不可能了，但愿他能长进一点，可以摸索着弥补每一式的不足。
止住少年握剑的手，“你的灵峰秀水已经很好看了，但仅仅这样还不够，比如你一个黄龙吐翠的空挡就给人很多机会了。如果你能在招式空隙间能斩则战，不是也是以攻为守，不给人耍你破绽的机会吗？”
少年细思一阵，说这不是耍赖吗？宛如偷鸡摸狗。柳风骨差点没笑死，好在上天还要留他命来关照这人。
“唉……君子？那你还杀人吗？君子有作为，有所不为，对敌人下手客气，敌人未必会领情，他们若是发现半点空挡，就足够压得你使不出后面任何剑招。至少我只是学了霸王刀法，其他全靠见机行事。”
之后只见叶孟秋一改往常套路，在每一招之下有余力便随即一斩，如听雷断潮之势，没有了华丽的身法，剑锋反而更加纯粹。
但他似乎也走上了奇怪的道路，曾经那个剑法美到叫人心醉的西湖畔少爷呢？也是这个心狠手辣，不择手段，更会心机砸剑还强名之醉月，摘星之意又令人胆寒的人。
君子有所为吗？对敌人的毫不留情，便是对战友的深情厚谊。
柳风骨还记得，那迎面探来的一缕幽芳，仿佛至今都未凋零。
五、西子情
柳风骨眼看着叶孟秋的武功已较初到西湖有了不少长进，可连一本半本武典的消息都没打听到。一面觉着时间紧迫，一面却在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叶家山庄中逃避外世。隐约感觉叶孟秋和自己很像，准确说是愿意与他站为一方，早在见他第一面开始就注定要交织在一起，比起怨恨，更希望叶孟秋不要后悔。
“柳五，你想什么呢？”少年斜倚着栏杆，犯牢骚似的。
“无事，只是想起了一个人。”
“嗯？谁呀？”少年直起身子探头问道。
“一个和你很像的人。”
少年不以为然，“和我很像？柳少庄主莫不是想起了哪个相好？叶孟秋便是叶孟秋，天下无双！所以说啊，迟早有一天过招可以打败你的，柳五。”
说起相好，柳风骨脸色虽不好看，面对少爷还真得笑脸以对，“哪来什么相好？当师父的自然希望青出于蓝。少爷放心，也许我离开后，你便能打败我。”
“柳五，你要走？”少年似乎对走这个字十分地敏感。
南北差异果然很大，可以做到一切以九天为重，情能自已，却差点忘了叶孟秋毕竟是长于春有杨柳莺莺，夏有晚风吹荷，秋有泉映凉月，冬有梅香雪桥的江南，怕只怕会赖于情字。
“没有不散的筵席，几年后我不可能还在这吧？也许几个月后，也许就是明天。如今山庄已有起色，我希望看到有一天藏剑山庄牌匾下站着的人，是你。”
少年或许是觉得这些事还太过遥远，没做任何回应，复又趴回栏杆，任风吹拂飘动着发上黄绦。
柳风骨站人身后看着，感叹这便是双十年华的天之骄子，又觉庆幸，但愿是在对的年岁遇见了对的人。
